紫禁城旁的棋摊

667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紫禁城旁的棋摊-----18年前的记忆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--------花太岁薛蟠 　　帝都总是繁华的，即便是衰败也随处可见昔日的辉煌。大凡到过紫禁城的人无不感叹红墙的高大，金砖碧瓦，令人肃穆的殿堂，还有数不清的奇珍异宝。。。白天永远是属于喧嚣热闹的游人的。　 　　午门是内城的屏障，昔日何人惹得龙颜震怒便将推出到这里斩首。现在游览皇宫便要驻足于此，一为感受皇家血腥的威严，二为掏钱在这里购买进入故宫的门票。　 　　午门外两侧都是厢房，以前是大臣们上朝前在这里候旨的地方。小时候路边是卖大碗茶的凉棚，2分钱一大碗，还消暑清心。午门东侧门通太庙，一条穿梭于门洞的马路上自行车和小轿车往来其间。 　　大门不远的地方就着青石条的阶梯，不论风雨，从下午开始总是或站或蹲一大群忠实的棋迷在此对弈和观战。如果老皇爷健在一定会挥御笔钦题“天下第一棋摊”。 　　经常来这里的人三教九流却很是固定。永远一副圆片茶色水晶眼镜的成大爷是这里的绝对长者和权威。据说他是不折不扣的皇族真正的贝勒。为人热情的张师傅家住王府井骑车来这里只要三五分钟，于是除了特殊原因基本都可以看到他的身影。小马是东来顺的厨师，也是张师傅的得意弟子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，在这里他也是数得着的高手。冬天一身黑呢子大衣，春秋中山装的老裴老谋深算除了精彩的杀下对手时，总是不苟言笑。很长时间他是这里的旗帜。除此之外记忆深刻的还有泥瓦匠黑子，双边马老姚，干部装不下身的老查，大个刘。。。我那时还是一个稚气的小学生。 老周的出现是偶然的。但是他的出现结束了老裴独霸的年代。 　　老周先手最喜欢横车架马炮，杀法锐利，攻势如潮。后手屏风马也是滴水不漏稳若泰山。老裴先手好散手游斗，后手棋单提马，屏风马，顺炮列炮，鸳鸯炮层出不穷。老周和老裴的争斗持续了很多年，给棋摊带来了空前的繁荣。 　　棋摊设在这里，免不了南来北往的客。于是棋摊的常客便义不容辞的俨然皇城的主人招呼四方的朋友。这里每一天都有灿烂的阳光。 　　随着时间和历史的变迁，棋摊先是转移到了大门外的小树林，然后又迁到了紧靠东华门的城墙下。 　　很多年过去了，人们憨厚的笑声，纯朴的容颜，还有棋子扣下时的脆响宛若眼前。护城河的水波光粼粼，一切还是那么的温馨。 --- 花太岁薛蟠 花间一壶酒，太白梦中游。岁月催人老，薛蟠笑风流。

667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美术馆棋缘----若干年前的记忆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---------作者：花太岁薛蟠 　　美术馆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闹市，东倚隆福寺，南靠是王府井，西临著名的北大红楼，往北依稀可见人头涌动的三联书社。由于交通便利，加之经常有书画巨匠的展览，是以这一块宝地终日熙熙攘攘，车水马龙。美术馆东侧有一个小花园，虽不大在，闹市里却很难得。里面终日集聚着形形色色的奇人异士。悠扬的吉他和歌声中是才华横溢的流浪歌手，乱哄哄的嘻笑怒骂里是硕果仅存的天桥老艺人，借宝地摆地摊卖的是真假字画和文房四宝，除此之外理发的，按摩的，打拳健身的，打牌下棋的。。。热闹非凡。 　　下棋和打牌的人群交织在一起，角色时常互换。经常来这里的棋界名人不在少数，老一辈的阎长林，马鸣祥，马珍，张国权。年轻一辈的刘征，魏国同，王新立，马军，曹京南。。。就连著名大师张强小时候也曾在此练棋。 　　那个年代这里公开下彩的很少，一般都是嬉戏娱乐。输棋再摆上，叫个老师，点支烟，最多就是买冰棍，买汽水，买西瓜。遮风避雨的树荫下，所有的人好像都很快乐很知足，日子好像也很逍遥。 　　刘征是那里的明星，人气最旺。他最喜欢的对手性情醇和，因酷爱五六炮开局而得名“五六炮”。每一次他们摆好棋子，刘君都要大喊一声“来人啊！提审五六炮！”于是围观的人越聚越多。最终的结局也基本上就由刘君宣判和执行了。马鸣祥是京城棋界的老名人，奈何年岁一大精力不济，虽然经常莫名其妙的走出昏招输给对手，却也是豪气冲天，屡败屡战。成就和磨练了一批年轻棋手。马珍老先生心宽体胖，原是一名老师，乐于提携后进，终日为棋奔走，乐此不疲，深受众人尊敬。 　　来这里的还有一个引人注目的华裔棋手，他就是新加坡的林耀森。此君在华开展业务的几年，只要空闲必到此地。于是爱好下彩的朋友总是翘首以待。 　　 　　这里的朋友都很豪爽，盛夏时节输棋买冰棍西瓜大多是见着有份。记忆中只有一次例外。输棋者豪爽的按人头掏出冰棍钱，跑腿的捧回来时已经在四根上分别各咬了一口。。。。 　　岁月从枝桠间悄然飘落，风儿带走了许多熟悉的身影。或忙于生计，或他乡拓展，或搬迁偏远，或驾鹤西去。。。都市一年比一年繁华和美丽，但心头永远忘不了那无忧的岁月还有那闹市中的棋友天堂。 --- 花太岁薛蟠 花间一壶酒，太白梦中游。岁月催人老，薛蟠笑风流。

667

棋话杂说系列之 [成都棋茶杂话]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--------花太岁薛蟠 　　 　　到过成都的人，无不赞叹精美的四川食文化。其实阳春白雪之外，充斥于街头巷尾的大锅烧菜，颠锅小炒，卤腊腌熏和各类特色风味，以及铺天盖地的川辣小火锅，同样诱惑于心。川人嗜辣好茶，源于潮湿的天气与洒脱的生活习性。早些年随处可见蓬草竹篾搭建的茶馆。粗竹靠椅，是四川茶寮的一大特色，舒适通风，长坐不累不燥。 　　在这种民间社交场所，读书看报的，交友谈心的，谈生意做买卖的，打牌下棋的，打麻将的，摆龙门阵吹牛的，望天发呆打发时光的。。。无奇不有，大多数人都很快就会融入其中。掏耳捶背擦皮鞋卖报纸香烟银耳羹瓜子花生的穿梭往来其间，从门外时而还会飘来“耗儿药耗儿药，耗儿吃了跑不脱。。。”的经典叫卖。 　　说起来麻将也算是国粹，在四川就更是发扬光大。大街小巷，单位社区，民居茶社无处不在。“火锅飘香千里外，此地处处麻将声”。 　　成都棋苑地处市中心总府街，是最著名的棋人聚集地。而城南游泳馆，城西体育馆，成北体育馆，城东聊园川剧二团俨然东南西北四大堂口。至于零散的棋所更是随处可见。 成都棋苑每日十点过后便渐渐热闹起来。一楼大厅宽敞明亮茶资3元，二楼空调凉爽惬意茶资8元。这里一茶一座，棋牌麻将都有租售。 　　四川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，人杰地灵，各行各业出了无数名士高人。就象棋而论，早年“蜀中三剑客”刘剑青，陈新全，陈德元以及贾题涛先生名扬四海，后来的著名国手蒋全胜，李艾东和绿林英雄曾启泉，也是威镇八方。 　　刘剑青先生亲切和蔼却不常来，一般来了就是清茶一杯，和大家聊聊闲篇，说说棋话，偶尔下一两盘指导棋。而陈德元老先生精神矍铄，经常一双草鞋，一杯浓茶，一包香烟，与一些熟极的朋友聊天说笑，大下过瘾快棋。陈新全先生已经仙逝，他的遗孀被照顾安排在棋苑的小卖部。此举人情味极浓，给了棋人精神上的慰藉。 　　四川象棋队就在楼上，于是蒋，李，以及小谢，郭瑞霞偶尔还有渔儿在训练日闲暇时常下来小坐。平日终年坐镇此处的是九届省冠军，大师曾启泉。 　　曾君厚道忠义，人缘口碑极好，时常有慕名而来的江湖过客前来讨教切磋。每当曾君端坐枰前，便尽敛平时的嬉笑，一股无形的神采使其隐隐大家风范，不怒而威。曾君学生不多，郭瑞霞曾是其中一个。兴之所至，曾君好赌个小彩，打个小麻将。象棋他是高手，很多人望而却步，但麻将他却是深受欢迎的恩客。 　　虎父无犬女，其女曾文静小小年纪也已好生了得，深得蒋全胜大师的喜爱，收入门下，2002年更是勇夺全国少年冠军。经常在这里的高手还有张明忠，刘浩和，袁士桥，王乃勇，唐继伟，罗艺，袁盛昌，余者以号而名的有执著的彦彦，憨厚的罐头，好酒的杨哥，狡猾的矬矬，孙悟空，柴杆，安安，如来佛，小李，小何，黄果兰，三哥，韦陀。。。个个都身手不凡。 　　除了茶，棋苑还备有酒饭。中午大多数人随意的就喊一碗素椒面或牛肉面，不时朋友们也邀醉于小巷的酒肆食坊。平日的棋苑充满喧嚣和欢笑。 　　朋友们期待着比赛，不仅仅为了一展风采。比赛日永远是棋友聚会的节日，悲壮拚搏和激烈厮杀的硝烟难掩相互招呼寒暄中真诚的笑意。比赛结束后，大家经常围炉小坐，不醉不休。 　　看似逍遥的生活，悄然掩盖了棋人的另一面。每日三元的茶资一年下来也要千元。受不景气和下岗的影响一些棋人的生活很是落魄，无奈之下只好靠彩棋为生。偶尔过往的豪客成了他们共同的向往和渴望。 　　有一个风月场的大佬据说从不同的女人身上捞了大把的不义之财，他唯一的嗜好就是下棋，而且每下必赌，对手经常是“韦陀”。韦陀原是川剧团的武生。此君英俊潇洒，生性仗义豪爽，谁有了难处总是伸手相助，所以处处朋友。 　　两人经常三十五十的下彩，时间长了，互相基本已然知根知底。大佬漏招很多，韦陀仔细把稳，自然是赢多输少。说不清是哪一天又是怎样激起来的，韦陀开始让他两马和他下，条件是1比8，和了算3盘。有相熟的棋友围了上来，问可不可以“巴钱”(随着韦陀押钱)财大气粗自恃必胜的大佬淡淡说道：随便好多都可以！押好多，受好多。于是一盘棋的赌注提到了几百元。谁也不会料到这只是开始。几次下来韦陀和他的支持者居然都小有斩获，于是很多人眼红了起来。每当他们准备对局便围过来很多人押钱，就连掺茶倒水的茶博士也积极参与其中。大佬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。于是两三千一盘的彩棋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，也成为当时闲聊上佳的话题。参与其间的高手经常站在大佬身后，把精妙的招法写下展示给韦陀，生怕他错失战机。谁也说不清这种棋下了多少盘，直到最后嘎然而止。 　　那天最后一局的赌注已经是将近八千元。看得出大佬的手有一些颤抖。输了多少钱他心里很清楚，这已是最后一搏。最后还是大佬输了。除了他，所有的人笑逐颜开，大家聚拢得更紧密等待着派发。拿到钱的人喜形于色，顺便还调侃一两句。 　　“就这么多了，我没有了” 　　大佬还差不少钱，后面没有拿到钱的人都愣了。有人喊了一句，紧接着就是群情激奋，大佬被剩下的人推搡着拥进厕所。据说被搜了一个遍，拿走了什么不知道。大佬迷茫蹒跚的走了，从此就很少露面。后来传言，他在县份上又傍了一个款姐，偶尔还下棋。。。 　　“孙悟空”个子不高，清瘦单薄，有不俗的棋力，却经常是其他人不屑的袖珍小彩他都下。后来朋友告诉我，他是一个孝子，现在失业，却又不愿母亲担忧，就一直隐瞒，每月按时将一笔钱交到家中。 　　“解放军”是一个现役军官，主管后勤，酷爱象棋。此君走子飞快，昏招频频，却从不耍赖。他只要来，就会得到高规格的礼遇。如果一根火柴代表他输了一盘棋，那么他走的时候盛火柴的棋盒总是满满的。 。。。。。。 　　这块棋迷的乐土上，有多少人人流连忘返。有失落也有欢乐，为了无法割舍的一世棋缘。 　　品味着茶的滋味，品味着棋的真谛，更品味着人生。阳光不经意的洒在了每个人的脸上，就象是我的祝福：愿所有的朋友快乐安康，天天笑自心中。。。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2003。8。13草于京宅 ---

[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3-8-15 16:39:23编辑过]

667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[棋话杂说系列]之 京城名人张沪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------花太岁薛蟠 　　张沪是京城棋界绝对的名人。不高偏胖，眼睛不大，眯缝着总象是在思考。喜常年一身灰色中山装，不爱好穿袜子的脚总是踢踏着一双黑布鞋。五十多岁的年纪，唇上稀疏的胡子应景似的有一些花白。按照京城的习俗，熟识的人喜欢称他“沪爷”。 　　沪爷给人的感觉好像是永远都没有脾气。即便是初次见面喊他沪哥沪爷张老师或直呼其名他都欣然接受。可以随意的玩笑，但是你绝对不要试图去污辱他。因为欺负这样的一个人简直就是一种罪过。 　　京城的棋艺场所几乎没有沪爷不知道和没有去过的。而不知道沪爷的圈内人士少之又少。久而久之，沪爷就成为了名人。沪爷出名的时候，著名大师张强刚刚开始学棋。沪爷很年轻就内退了，原因是他有一双拥有残疾证书的眼睛。除了可以让他名正言顺的参加残联组织的比赛获得一些奖品，也带来其他的附属便利。据沪爷说他的确结过婚，但现在也确实孤身一人。 　　沪爷的棋就如他的人一样缠绵细腻。他很少混战，总愿意让自己看得更明白一些。在真正高手眼里他就像是一只带壳的榛子。榛子是不会主动反抗的。只要牙口好就可以尽情享受。但一般棋手的面前沪爷就是一块牛皮糖，韧性十足，轻易难以撼动。 　　沪爷喜欢下有把握的彩棋。因为吃过亏，沪爷很少让先。你的水平的确远远低于他，他一定会夸奖和鼓励你。当你激情澎湃的和他分先而败，他会比你更加惋惜，并顺便约好下一次的对局。你的水平高他就绝对要叫你一声老师的。总不能白叫吧，于是理所当然的老师就不可以和他平下。要么让先，要么让子，要么就下比例。沪爷总不会睁着眼睛吃亏的。 　　沪爷承认的老师已经无数。但是老师里面他最佩服，而又叫的最真心最亲的是比他小将近二十岁的刘爷。刘爷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精明。刘爷可以让沪爷一匹马，他们的第一次彩棋却是精明半生的沪爷在刘爷奉承客套下，糊里糊涂让了刘爷三先。现在他们之间已经纯洁的不再有金钱关系了。 　　沪爷喜欢彩棋，却永远不下大的。最高二十大洋，进可攻退可守。散碎银两你一定不会很在意，你输了不伤痛痒的交给他，赢了固然可以兴高采烈的收下，但当看到他黯然失落，你也可能会一笑了之推拒不要了。沪爷转过身的眼神中偶尔会闪烁着狡黠的笑意。 　　沪爷曾经很风光，有几年京城棋界很繁荣，鼓楼，朝阳门，文化宫等地经常有各种擂台。打擂台没有人赢棋，渐渐就会冷落。所以名人沪爷经常被邀请，以擂主的身份穿插亮相其间。 　　除了下棋，沪爷还喜欢打小麻将，牌搭子基本上都是棋友或熟人。没有出入的平淡日子在他的眼中简直太可惜了。沪爷不愿和生面孔打牌，没有把握，他宁愿呆坐望天。 　　脾气再好，也有发飚的时候。沪爷经常参加各种比赛，为的是寻找可口的猎物。但是每一次他看到杨爷都会冲过来拍打杨爷的肩头：好你个胖子，我记住你了！这里所有的人里面就你坏！当朋友们关心的问他怎么回事，沪爷依旧恨恨的回忆：那年他在我的庄上胡了我一把豪华七对！ 　　名人说过的话往往就是名言。沪爷酒后掷地有声的名言在京城上空徘徊了许多年。 　　“胡荣华是厉害，但是他敢跟我下吗？你让他来！分先一块钱一盘，不许睡觉，我累死他！” 　　各位，如果你是绝顶高手，身体又足够好，路过京城一定要提前知会沪爷一声啊！他会满怀豪情揣着零钱来找你的。 　　　　　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2003。8。15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草于京宅

667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[棋话杂说系列]之 文化宫棋缘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------记忆中的岁月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----花太岁薛蟠 　　北京市劳动人民文化宫原系太庙，是皇族祭祀祖先，祈福迎祥的地方。昔日皇族圣地，今朝百姓乐园。这里古木参天，殿堂庄严，你可以在苍松翠柏的清新中感受和回味历史的肃穆。 　　十几年这里有红火的电影院，学习氛围浓烈的夜校，聚集在一起交流的英语角，京城第一家正式的婚介中心，名声远扬的工人歌舞团、书画社、棋队。。。令学子，游客，恋人，棋迷。。。流连其间。 　　倚靠文化宫西墙，稍北有一间长长红红的厢房，这就是当时名动京华的文化宫棋艺室。屋内用三合板隔断成三间，居中的大间就是平日棋友下棋活动的场所。工作人员通常是老吴和一个叫辛雅的漂亮女孩。 　　以殷广顺，王亚军，羡君为，孙守义，方长勤，满春喜，韩卫红，温满红。。。等高手组建的北京市工人棋队也活动训练于此，经常有外地棋友前来交流切磋。就连当年金菱杯国手邀请赛也鏖战于文化宫内。 　　围棋和象棋的爱好者基本上各半。平日绝顶高手不多，但铁杆棋迷却不少。 　　常来的棋友中有好几个是返城知青，冬季军大衣夏季国防绿，那个岁月的痕迹很明显。回到城里很多人一时没有工作，又不愿整天呆在家里，于是到处可以看到他们奔波的身影。其中戴黑框近视镜的小杨是双棋明星，也许是厌倦了兵团生活的荒凉、寂寞，他喜欢人们围聚在身旁的感觉。他的象棋水平也就是二级，但他的言语感召力却绝对属于大师级。有杨君的地方就充满热闹和欢笑。 　　洪唐是一个很响亮的名字，年轻帅气，思路敏捷，嘴角整天挂着不落的笑意。为了下棋他可以跑到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。虽然没有下出什么惊人的成绩，但棋界知道他的人却不少。独特的男中音很有磁性，让人远远就知道他的到来。洪唐酷爱快棋，落子如飞，杀招精准。他烟瘾极大，下起棋来就更是一根接一根。 　　下棋的人大多喜茶，嗜烟。为的是提神醒脑，舒解辛劳。京城最便宜也最有力道的香烟首推“天坛”黑棍。它是老烟民的钟爱之物，京城棋人抽它的不少。据传，柳大华就曾在对阵北京名手时，闻烟而惊。人棋旺盛时，这里永远祥云缭绕。 　　平日里清幽古朴，到了重大节庆日，公园就变得熙熙攘攘热闹非凡。那时大家的生活都很平和，大的节庆日政府组织的游园联欢，也就自然成为了大家的期盼。 　　游园的传统节目中绝对少不了象棋，一般是自由攻擂，破解棋式，还有高手挂盘表演。靠大殿的的西南外墙有一片小树林，这里是象棋活动的固定场所。 　　打擂者跃跃欲试，摩拳擦掌，为能和高手过招而兴奋。或精妙好棋，或俗手漏招，经常引得围观者阵阵欢笑。获胜而归的想必是一夜好梦。 　　挂棋表演的双方一般都是京城顶尖高手。不论是刀光剑影，硝烟弥漫，还是风平浪静，叶底藏花，都能让棋迷看得如醉如痴。相互间探讨议论时，压低了声音生怕不小心扰了好局。但到了精彩处，总是震天价的叫好声掌声不断。 。。。。。。 　　经济大潮席卷着整个中国，从心灵深处解放出来的人们脚步匆匆的奔往各个方向。棋艺室不知从几时开始萧条冷落直至关闭。公园里除了游人，最多的就是往来于市人才交流中心的求职者。很少还有人记起这里曾经红火一时的棋艺室和工人棋队。 　　秋风乍起，已是收获的季节，所有人都在收割和编织缤纷的梦。在下一个播种的日子，我会悄悄撒下小小的心愿，期盼着又一个象棋春天的到来。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2003-08-19草于京宅

667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[ 棋话杂说系列]之 过年吃饺子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----花太岁薛蟠 　 　　曹大爷是一盘老棋，很早以前曾经获得过市级比赛的第二名。想当年提起他，城里下棋的没有不知道的。解放前他拉着黄包车到处走，只要挣够了车份饭钱，甭管多累，就一准儿扎在随便哪个棋摊里。他天生嘻嘻哈哈的好脾气，于是到处都混了个好人缘。最后就连媳妇都拜托了下棋结交的缘份。 　　曹大妈的父亲也是标准的棋迷。处的时间长了，不知怎的，就相中了曹大爷的本分厚道，没有家业却也绝对亏待不了孩子。有人一说合，还就成了。 　　时光转眼就是半个多世纪，如今曹大爷子孙满堂，还个个孝顺，老两口从心里往外透着欢乐。单从外表谁也看不出他们八十多岁的年纪，平和温馨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。 　　曹大爷的家从破砖瓦房到大杂院，又从筒子楼到二十多层的电梯公寓。他笑呵呵的学说着新名词“与时俱进”。老的街道社区早已经是面目全非，熟悉的棋摊也随了自己的搬迁越来越远。曹大爷从搬来的第一天就开始了寻找，猎人般的嗅觉，使他轻而易举的发现了位于街心花园的新阵地。从此他每天都拎着马扎儿和棋子乐此不疲。 　　棋摊总是有六七盘棋，来此下棋和旁观的人都不少。曹大爷喜欢和年轻人下棋，他说这样就感觉自己也年轻了许多。曹大爷更喜欢和真正的高手下，他打心底喜欢那种紧张刺激。 　　曹大爷这几天的心情分外好，不但杀得老王头落荒而逃，小李子尸横遍野，就连平日里最能吹牛的小罗也是四盘里遮羞般的只找了盘和棋。于是就有人撺到着他和小赵下一盘。曹大爷听说过小赵的棋很厉害，不老的心早就跃跃欲试。“看来我宝刀还不老”。琢磨着照现在的状态，和小赵应该可以一战。 　　斯文里不乏英气的小赵在市里比赛总是榜上有名，他是这里的第一高手。他喜欢看书打谱，喜欢一切与象棋有关的东西。这里主动愿意和他下棋的不多，因为大多都渴望着享受胜利的快感。于是基本上他就坐壁上观，偶尔一展身手时，就绝对围的里三层外三层。 　　曹大爷的中后盘很有功力，但他的开局却又太过传统。和青年好手现代化的洋枪洋炮相比简直就是原始的大刀片。虽说贴身搏斗时大刀是绝对的主宰，但远远的就可能已经倒在枪弹的血泊之中。 　　他和小赵的棋局大家还没有醒过味儿，就闪电般的结束了。“呵呵，不算不算，我走漏了，再来！”曹大爷快人快语，码着棋子。 　　第二盘曹大爷小心翼翼深思熟虑后才出手，但还是中计了。损兵折将不说，对手还顺势掩杀过来。 　　“呵呵，年轻人厉害啊，都是套路！”想着自己的本事根本还没有施展，就窝窝囊囊的输了，曹大爷很是不服气。他呵呵笑着夸奖着小赵，也宽慰着自己。 　　但接连三四天七八盘棋下来都是这样，让本来好脾气的曹大爷多少有一点郁闷。秋风将夜色擦洗得分外柔媚，也很快就平抚了曹大爷的不快。琢磨了一晚上，终于琢磨出了一点门道。曹大爷又笑呵呵的出发了。 　　一改往日风格，今天曹大爷没有走中炮。而是第一招上马，形成散手游斗。力争避开他不熟悉的大盘套路。中盘双方纠缠绞杀在了一团，这正好迎合了曹大爷几十年来擅长的野战风格。慢慢化解着小赵看似汹涌的攻势，曹大爷暗暗积蓄着反击的力量。接连的胜利很明显让小赵放松了警惕，他全力的进攻，一心想尽快摧毁曹大爷的防线，丝毫没有留意到潜伏的危机。直到曹大爷一招石破天惊的弃车，他才如梦方醒。弃子当时不是杀，却撕开了小赵后防的屏障。从突破口曹大爷的奇兵飞速杀入，淋漓尽致的展示着连绵不绝的攻击。顷刻间小赵的王城风雨飘摇。。。。。 　　精彩的棋局结束了，围观的人赞不绝口。小赵笑着说：“曹老，您可真是给我上了一课啊！”曹大爷意气风发，打趣道：“你太大意了啊，哈哈，谁过年不吃顿饺子啊！” 　　秋高气爽，一天的明媚，曹大爷归家的脚步分外轻盈，今天真的是个好日子。曹大妈照例问着：“今天你想吃什么啊？” 　　曹大爷开心的说：“今天我过年，咱们吃饺子！”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17:25 03-8-24 草于京宅

667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老谢的眼泪 　　老谢是被人喊老的。其实他也就三十四五岁，有一点谢顶，显得很是沧桑。原先的他是一个很开朗的人，闲暇时光基本都托付给了象棋。单位不景气，一直发的就是少得可怜的生活费。 遭了一场说不清的官司后单位破产，老谢也就失业了。 　　老谢急得不得了，却也想不出好法子。只好跑出来找生活。他是一个标准的二流棋赢得了他的人一定要具有不俗的实力。时间长了江湖的一套他已经烂熟于胸，什么样的人他基本一眼就可以分辨个八九不离十。棋社成了他为生的饭碗。 　　棋社其实是一个很大的茶铺，天天人流不断，好的时候能有七八十人。人们自早到晚在这里打牌下棋，扯闲篇，摆龙门阵。熟客里棋力最高的是老胡，他常年在这里下最少两百元一盘的彩棋。 　　老胡性情孤癖，不太愿意和人多说话，每天在这里除了下棋，就是独坐自饮。你对他好，他不领情，而你也不要想沾到他什么光，久而久之，除了说说棋，大家都显得和他很疏远。 　　一次有人问老胡，“老谢和你怎么下？”老胡轻描淡写的说“放他长先，还可以1：2的比例。”老谢听说后就想冲过去。但是最少两百元的彩注让他咽下了这口气。他没有把握。老谢觉得很没有面子，自此隐隐和老胡有了过节。 　　。。。。。。 　　大家说起前天晚上老谢家巷子里那一场大火多少还有一些余悸。熊熊的火光足足持续了两三个小时，连片的老宅映红了半边天。消防车看着狭窄的街道干瞪眼，就是进不去。十几户人家烧了一个精光。 　　大家议论时，掌柜的牵头说最好大家给老谢捐一点钱，助他度过难关。可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境遇，只能廖表心意，再多的还真的拿不出来。大家凑钱的时候老胡走开了。。。。。 　　老谢昨天没有来。收拾了一天，可实际上除了瓦砾残垣，也翻不出什么值钱的家当了。政府将受灾户暂时安置在附近两个单位的招待所，随处可见愁眉苦脸和深深的叹息。 　　天灾人祸老谢是一样也没有躲过，他的眼神有一点迷离。秋叶簌簌飘落，心头一片阴霾。没有什么顾虑，他今天的脚步沉重而决然。 　　老谢走进茶铺，直接走到老胡的桌前。时隔一天，茶铺的气氛变得有些怪怪的。平日独坐的老胡身边竟坐满了说笑的人。 　　“老胡我要和你下那次说的棋，长先1比2。” 　　老胡抬眼望定了老谢，沉了半晌。平静的说：“好，摆棋。”周围的人好像要和老谢说什么，但老胡摆摆手也就打住了话头。 　　老谢咄咄逼人拿出了看家本领五九炮过河车，老胡老辣阴狠应以屏风马平炮兑车。炮击中兵的变招使一方马退窝心连环，一方炮进车头问路。形成一方多兵一方活跃的两分之势。 　　老谢沉思半晌跃马飞象先守住门户，老胡进车走马调整棋型。老谢如坐针毡，感到没有一点机会。思忖良久决定多兵先取得物质优势，但老胡几招巧妙的顿挫闪击，立刻就让他为自己的草率后悔了。 　　棋已至此，别无选择，只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，但老胡接下来的招法让他疑惑了。老胡没有动手攻击，却是借助占据的好位置，悠闲的吃掉了老谢所有的兵。可这份悠闲却给了老谢喘息的机会。他赶紧借机回收子力，抢占要点，形成了僵持对峙的均势。和棋。老胡推开棋枰，呷了一口茶。“静下心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以后再下吧。” 　　老谢知道自己今天格外的浮躁，也就不再坚持。但心头还是有一点疑惑。“老胡在让自己？” 　　一直观棋不语的棋社掌柜拿出一个握得汗津津、鼓鼓囊囊的大信封，递给老谢。“这是大家的一点心意，不多，你一定要收下。一共三千八，其中老胡两千。” 　　老谢眼前有一点模糊，坐在靠椅里望着大家，一股暖流涌上心头。这是大家第一次看到他流泪。 　　从此大家都愿意时不时问候老胡一两句，然后再任由他自己独坐自饮。老胡好像不再孤僻，大家心中他已是一个可爱超脱的智者。